包厢里间的门被重重推开,一个短裙小护士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几个跟班想拦不敢拦,面色尴尬地紧随其后。
那个输了游戏在外间受罚的女人悄没声地跟了进来,顺着墙边走回黑子身边。
不过黑子没怎么理她。
他也好,周晓荣也好,包厢里除了沈惜和刘家兄弟外的其他几个男人都对这火辣的小护士行起注目礼,他们盯住那双几乎完全暴露在外的白嫩丰腴的大腿,恨不得自己的目光能拐弯,直接钻进那条短得不能再短的护士裙。
小护士所穿的护士装明显是情趣制服,不可能是现实中任何一家医院的制服。
当然,所谓的情趣制服,并不是那种情趣内衣,更接近Cosplay的风格。
刚回包厢,屁股刚沾椅子的沈惜有些错愕,没想到这小丫头竟这么执着,胆子也大,敢直闯刘铭远、刘凯耀兄弟的包厢。
他转脸瞅了眼刘铭远,恰好见到他脸上开始惊愕,随即气恼,继而无奈的神情变化,心下了然,想必这小丫头和刘家兄弟的关系非同一般。
小护士“蹬蹬噔”几步冲到茶几前,瞥了一眼在场唯一一个没坐在沙发上的沈惜,最终将目光定格在刘铭远身上。
刘铭远正没好气地向跟班们挥手,让他们退出去。
她指着沈惜,用她能表现出的最气愤的口气问刘铭远:“这是你朋友还是职员?”
沈惜侧对着小护士,端坐不动,脸上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职员”?
小丫头的用词还挺有趣。
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不是都会用“手下”这个词吗?
刘凯耀站起身。
“微微……”
“你闭嘴!”小护士没给刘凯耀留半点面子。
有趣的是,刘凯耀只是冲大哥摊了摊手,也不生气。
“这是你朋友还是职员?”小护士不依不饶地又问了一次。
刘铭远的脸色不好,不过只要仔细看,就能看出,那不是被外人冒犯后的气恼,而更像听到刘凯耀招惹了高中小女生时那种对自家后辈惹事的不耐和不快。
“他是我的好朋友。你怎么惹到他了?”刘铭远压着嗓门,缓缓地说。
小护士的气势稍有收敛,刘铭远的话很是出她意料。
刚才小护士在过道上对沈惜说的那句话,只是她的自然反应,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心思。
她眼下需要一个男性同伴,又被之前约好的男人放了鸽子,恰在此时遇见一个顺眼的男人从她面前走过,于是很自然做出了那样的举动。
小护士年轻、漂亮、聪明、富有,拥有一个年轻女孩在这个世界所需要的全部资源,自小就被宠到了天上。
长大后,无论在国内还是在国外,身边都有无数的男孩呵护、献媚。
不免有时会有这样的错觉:一旦自己愿意给予一个笑脸,男人是会很乐意做任何事的。
在他的经验里,私人会所里的年轻男人,更多在乎的就是玩,不会是那种在乎很多规矩的人,所以她自然而然就把“宠物”两个字说了出来。
小丫头真心觉得,在这种你玩我玩大家玩的场合,凭自己的条件,开口问他能不能当自己的宠物,至少不是什么过分的事吧?
没想到沈惜只是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像根本没听到自己在说话似的,与她擦肩而过,径自走了。
小丫头有些莫名其妙,喊了他几声,见他不理,就追了几步,想拦住他,把话说清楚。
但沈惜脚步不停,任由小护士在身后追赶,哪怕她一再叫他站住,仍然充耳不闻,只当这小护士是一团空气。
这可是那位大小姐一辈子都没遇过的囧事,尤其是,这些窘状还都被电梯旁那几个光溜溜从来没穿过衣服的低级女人都看在眼里!
小丫头又气又急,一时间把自己还没找到“宠物”的事忘得一干二净,满心就是追上沈惜,问清楚他到底发什么神经病,敢把自己当一团空气!
大哥你是谁啊?
这么拽?
你至少得开口和我说句话吧?
气急之下,走得又慌,小丫头一不小心就被高跟鞋别了一下脚,差点摔倒,还好及时伸手,扶住了地,没有摔到四脚朝天那么狼狈。
等她重新站起身立稳,沈惜已经走进了一间包厢。
进了包厢也不能放过你!
在雅福会,大小姐怕过谁?
小丫头敲开包厢门,一问谁在这儿,她就更加有恃无恐。
刘家兄弟的包厢,不就等于是她自己的包厢吗?
别说闯进去了,真让她扔个催泪弹进去她都敢。
进门之后,小丫头敏锐地发现在场六七个男人里,唯独沈惜一人远离沙发,坐在茶几一角。
这个发现使她更没把他放在心上,以为他也就是个比跟班强一点的角色,可能是刘铭远公司里一个较为得力的下属。
没想到却从刘铭远口中听到“好朋友”三个字。
小丫头打记事起就认识了刘铭远,至今差不多已经二十年了,她深知要让刘铭远承认哪个人是自己的好朋友,可是不容易。
何况再听听他话中的意思,明明是自己闯进门来兴师问罪,他问的却不是沈惜怎么惹了她,而是问自己怎么惹了沈惜!
小丫头确实有些娇纵,人却极聪明。
刘铭远这句话,其实就是在告诉她,沈惜可能比她更重要!
而且这人的身份、性情都决定了,他是不需要去招惹任何人的。
如果有什么冲突麻烦,肯定是别人招惹了他。
小丫头心里不由得泛起了小嘀咕。
可大小姐也不是吃素的。
既然这么有气势地闯进门来,总不能一下子就蔫下去。
小丫头扁扁嘴,换了稍软些的语气,气鼓鼓地说:“我没惹他!是他惹我!就算是你朋友,也不用这么嚣张吧?我好好跟他说话,理都不理我,说走就走,一点面子都不给我!你问问他,到底有没有看到我啊?以为我是空气啊!”
刘铭远本来板着脸,听了这番话,却一下子没忍住,笑了出来。
他能想象沈惜把这小丫头当成一团空气,视若无睹地走过的样子。
刘凯耀打小和沈惜就不在一个圈子里玩,和他没有交情。
上周又刚和他表弟起了冲突,虽说已经和解,心里终究还是有芥蒂。
可这时见沈惜不发一言,就把眼前的小魔头气得半死,也忍不住悄悄地冲他伸出大拇指。
沈惜淡定地抿了口啤酒,对刘凯耀的善意报以笑容。
却还是没看小丫头一眼。
这丫头看上去也就是大学刚毕业的年纪,看她对刘家兄弟这幅嚣张的小模样,多半不是亲戚就是世交。
有钱人家娇小姐,不必太爱护,也不用太认真。
刘铭远的笑让这小护士更加生气,大眼睛一瞪,刚要发飙,刘铭远先开了口:“我这朋友对女孩子一向很有礼貌的,微微你对他说了什么?让他理都不想理你。如果是他不对,我请他给你道歉。要是你不对嘛,嘿嘿……”
名叫“微微”的小丫头略微犹豫了一下。
看到刘铭远对沈惜的态度,她已经意识到此前那句“做我宠物”的话不太合适。
她这一犹豫,刘铭远倒是真有些好奇了。
沈惜淡淡地插口:“其实没什么,我也是太小气了。这位小姐就是对我说,想让我做他的宠物。”
刘凯耀刚喝了口啤酒,听完这句话,没憋住,喷出了大半,还好他及时转头,口中的酒都喷在了身边女人身上。
那女人“呀”地叫了一声,作势在刘凯耀肩上捶了几下,扯了好些纸巾又擦又抹的。
刘铭远得撑着场面,神态上还是很沉静,但眉梢嘴角的抽动却说明他也有些忍不住笑。
他瞥了眼沈惜,发现他神情自然,并不像生气的样子。
小丫头的调门又降了些,气咻咻地说:“那怎么啦?!今天我闺蜜在这儿开制服Party,说好了女的想进包厢,必须换上制服,还要自带至少一个宠物。我之前约的那个混蛋临时打电话说过不来!气死我啦!我必须要马上找一个男生陪我啊,不然那帮小婊子肯定把我挡在外面,笑话我!我裴语微怎么能连个带着去Party的男生都找不到嘛!我看到这人,就问他能不能做我宠物……他不愿意就直说嘛,干嘛一句话都不讲!”
沈惜这时当然也可以说几句软话,安抚一下小丫头。
但他今天为了王逸博和他那个正直却略嫌莽撞的女友,在刘家兄弟面前,姿态已经摆得足够低了,不想在一个涉世不深的小丫头面前继续服软。
他自己可以完全不把沈家三少爷的身份放在心上,过自己的日子,但不能在一群外人面前,把沈家的面子全砸了。
沈家不是他沈惜一个人的沈家。
当然沈惜也不需要站出来说什么撑面子。
这里是刘家兄弟的场子,又是刘家兄弟的包厢,依刘铭远的性格,他一定会把这件事揽过去摆平。
果然,刘铭远把这件事揽了过去,凭他本人的面子,对这小丫头说了几句软话,希望她不再计较。
这事说白了就是赌一口气,刘铭远都这样说了,小丫头还能说什么?
有个台阶,自然就下了。
然后刘铭远正式为两人做了介绍。
小丫头叫裴语微。
父母一辈和刘家算通家之好,从小跟在刘家兄弟屁股后面长大,感情好得很,和亲兄妹也差不多。
她初中毕业后就去了美国读书,毕业于一所长春藤名校,今年夏天刚回国,在她父亲的公司做个主管,算是小小才女一枚,也是小小富婆一个。
各方面条件都好,就是性子爽朗泼辣了些。
裴语微年轻,在国外待得久,对家世背景这些东西的敏感度很低,家里又全是纯粹的商界人士,和官场少有牵扯,所以她并没意识到沈惜的“沈”到底是哪个“沈”。
但从刘铭远的语气态度里,她能看出沈惜这人肯定不简单,至少不是那种仗着家里有钱泡在欢场的公子哥,更不可能是靠着脸泡美女、富婆的小白脸。
她虽然性子辣,脑筋是够的,刘铭远铺了台阶,她也就不再纠结之前那小小的冲突。
何况多交一个朋友总是好的。
沈惜这时也起身礼貌地和她碰了杯,小小地道个歉,算是把这事揭了过去。
裴语微离开包厢,她还得抓紧时间想办法找个愿意做她的宠物的男生,不然她要么灰溜溜回家,要么独自去包厢被闺蜜们嘲笑,不管是哪个结果,都不是这个房间的人需要考虑的了。
刘铭远在她走后,郑重代她向沈惜说了声抱歉。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堂堂沈家三公子,被一个小丫头当众当作宠物,换个性格恶劣些的公子哥,当场闹翻也说不定。
沈惜自然不会把这种事放在心上,顺着刘铭远的口风,说了几句,把这事彻底了结掉。
刘凯耀打心眼里没觉得这是多大的事。
见自己大哥和沈惜两个人正儿八经地在互相客气,就有些不以为然,想找点什么事打个岔。
或许是因为脑补了裴语微所谓的制服Party的场景,颇有些兴奋,顺便就想到了连小妞开Party,还讲究要带个宠物呢,沈惜现在身边却空空如也。
于是就转头对周晓荣说:“胖子,沈三少今儿没带妞,你这儿左拥右抱的,舍不舍得匀一个陪陪他?”
周晓荣一怔,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沈惜,又瞧了瞧坐在自己左右的孔媛和高萌。
孔媛是他本就想好要带过来的;高萌这个少妇则是多年之前勾搭上的,好几年没了联系,前几天刚恢复联络的炮友。
昨天晚上周晓荣在她身上连射了几次,玩得够爽,随口提到了今晚的聚会,顺便也就把她带来了。
在女人这方面,周晓荣一向不算小气。
别说只是做过去陪着说说笑笑喝喝酒,大家玩得好的话,送给你操一夜也无所谓。
但是这时面对沈惜,他不免有些别扭。
他和自己堂嫂之间到底有没有事?
就算没有,毕竟堂嫂已经在和堂哥打离婚官司了,这事跟沈惜有没有关系?
周晓荣在纠结。
沈惜何尝不是有些哭笑不得。
不管最终是谁坐过来,别人也许都以为这只是一段逢场作戏的游戏,反正都是美女,总都是愉快的事。
可能没人会想到,这两个女人其实和他都不陌生,其中一个和他还有过几个月的鱼水之欢。
无论谁过来陪酒,总还是有一些小尴尬。
刘铭远帮他解决了这个难题。
刘凯耀的这个建议倒是提醒了他,他有自己的安排。
刚才沈惜把王逸博送走时,他特地问了受沈惜委托去买花的跟班,沈惜为什么要送花给一个迎宾的服务员,他和那服务员有什么瓜葛。
那跟班自己心里还在犯嘀咕,想不通沈惜到底在搞些什么,想玩那个18号服务员,拉进炮房直接操就行了。
能上六楼来的客人,除了极少数像沈惜这样作为老板的朋友,特许随意出入的之外,都是支付了高额年费的会所白金卡会员,会所提供免费的吃喝娱乐消费,当然也包括提供免费的美女服务员给会员消遣。
难道沈惜还打算先送花,再约看电影,一步一步追?
这是想找个婊子当女朋友?
他都没想明白,又能给刘铭远提供什么有价值的建议?
刘铭远被他的猜测完全误导了,以为沈惜看上了这个18号服务员。
虽然他也吃不准沈惜对她到底抱着什么心思,索性就让人去把她叫来陪沈惜。
没过多久,那个长得颇有几分像张雨绮的18号服务员换了身白色连衣裙,走进包厢,坐到沈惜旁边。
那跟班也说不清楚叫她进来干嘛,只说是陪客人。
根据经验,这应该是哪个客人看中了她,先喝酒玩闹一阵,再去炮房被操一次,这是常有的事。
遇上兴致好的客人,玩上一整夜也是有过的。
这就是她赚钱的机会。
到私人会所来的客人都是年费制,在这儿的一切吃喝娱乐都不用另外付费。
所有的私场服务员都是根据自己提供特殊服务的次数,在工资基础上领取相应的奖金。
而且如果陪客人进了炮房,甚至包了夜,十次中至少有八次还能收到额外的小费。
所以对于总算能穿上体面的衣服,进包厢来陪客人,对于18号服务员来说还是愉快的。
发现自己要陪的客人原来就是沈惜,她就更开心了。
如果提供同样的服务,赚同样的钱,那谁不希望过程当中愉快一些呢?
看到这女孩进门,沈惜就知道刘铭远在想什么。
对这种善意的误会,没必要刻意去戳破。
对于借助一个误会,能让这女孩穿上衣服,坐下来休息一夜,沈惜觉得也是一件好事。
所以他对做到身边的18号表现出了超越实际的兴趣,聊得很开心,这既能让这女孩感到安心,也能让刘铭远觉得自己的安排得到了他的认可和感谢。
这样对大家都好。
交谈中,沈惜得知了18号的姓名和年龄:马菲菲,23岁。
也许是沈惜的加入,包厢里和他不熟的人都变得有些拘谨,也没人再提出玩什么刺激点的游戏。
倒是刘凯耀对沈惜有了些改观,频频邀他喝酒。
而老仙似乎对沈惜也很有兴趣,甚至还特意换到了离沈惜最近的位子,与他相谈甚欢。
沈惜一会要遥遥地与刘凯耀碰杯,一会和刘铭远、老仙聊天,一会和身边的马菲菲咬咬耳朵,倒也不算孤单。
将近午夜,这个局差不多也到了该散的时候。
每个人喝完杯中酒,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纷纷走出包厢。
周晓荣和那个叫“菜勺儿”的男人落在最后面,低声商量着什么。
刘凯耀搂着黑子的肩膀,和他敲定他下一周的约会。
老仙和沈惜跟随在刘铭远左右,并排而走,询问各自未来几天的时间安排,看能不能凑时间约场球。
马菲菲小心翼翼地跟着沈惜,始终保持大约两到三步的距离。
沈惜没有要求,刘铭远也没有吩咐,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怎么样。
是跟沈惜进炮房?
还是再换上C字裤、胸贴,站到电梯门口去?
总不可能就这样可以下班了吧?
好在刘铭远终于想起作为主人该做安排,回头对她说:“今天你就跟沈先生回家吧。”
马菲菲吃了一惊。
因为雅福会的规矩是在会所里,男人可以对女服务员为所欲为,但是这些女生绝不出台。
下班时间不可能管死,但在上班时间绝不能出台。
就算是下班时间,如果被发现有出台的行为,也会被立刻辞退。
刘铭远竟然主动提出让她陪沈惜回家,这是马菲菲成为六楼的服务员之后破天荒的吩咐。
这更让她意识到这位客人肯定不简单。
但沈惜对刘铭远的好意却感到敬谢不敏。
和马菲菲坐下来,大家喝喝酒聊聊天,问题不大,把她带回家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沈惜正在想应该找个什么样的合适理由推辞,突然看到左手边不远处另一个包厢门也打开了,呼啦啦涌出十来个人,都是俊男靓女,几乎全都是20来岁的年轻人。
其中的女生最为亮眼,有穿情趣女警制服的、有穿女生水手服的、有穿紧身秘书装的,一个个媚力四射,艳光照人。
在这样的整体氛围下,即使有几个本身条件很一般的,相貌看上去都提升了一两个等级。
显然,这就是裴语微刚才说的那个制服Party。
看来她们的局也准备散了。
这些制服女孩身边毫无例外的都有一两个男生相陪。
倒还真没侮辱“宠物”这两个字,几乎每个男生都能算帅哥。
当然所谓的“帅”也有不同的类型,既有阳光型的,也有阴柔型的,区别只在“主人”的的审美观的不同。
这些女孩有些还很清醒,和身边的男人有说有笑;有些却已经喝得高了,由着男人搀着抱着,当然免不了可能会被揩点油。
刘铭远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了过去。
沈惜顺着他的视线,也在那群女孩中搜寻。
没看到裴语微。
刘铭远站住了。
出来的第一拨人吵吵嚷嚷地走向电梯,随即又从那个包厢走出四五个人,直到最后,才看见裴语微被两个男孩半搂半搀着走了出来。
看她的模样,双颊绯红,眼神迷离,明显喝高了。
虽然还没有醉到人事不省,基本上也没什么自控能力。
她身边的这两个男孩,一个头发染成褐色,长得很帅气;另一个外表看上去略显粗犷,很难算英俊,但体形很健壮,男人气很重。
褐色头发那个凑到裴语微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
裴语微咯咯地笑,也不知道是在表达什么意思。
两人协力搀着她,往电梯方向走。
刘铭远突然快走几步,挡到三人面前。
两个男孩吓了一跳。
刘铭远懒得说别的,随意地挥挥手:“裴小姐喝多了,我安排送她回去。你们俩自己走吧。”
两个男孩都很不爽。
不知道他们原本是有什么计划,但无论是心存善意地想送裴语微回家,还是别有歹念地准备一亲芳泽,半路上被人截了胡,总是件令人不快的事。
尤其是他们都还在年轻气盛之时。
对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来讲,面子甚至比实际上的利益更容易决定他们的选择。
他们还没说话,裴语微却先开了口:“不关你的事!我不要回家!”
她吐字不清,有气无力,但意思表达得很清楚。
两个男孩像是拿到了圣旨,得意地让刘铭远赶紧让开。
幸亏他们还有些教养,没有昏头到说出“滚”这个字。
刘铭远黑着脸,稳稳站着,纹丝不动。
刘凯耀见大哥发话无效,当然要凑过来帮腔,让这两个小子识相点,赶紧走人,别再废话。
那些包厢里出来的男男女女,大多都还没上电梯。
其中有好几个裴语微的好朋友,都是和裴家交好人家的孩子,自然有认识刘家兄弟的,其中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女孩,甚至还曾被家长安排和刘凯耀相过亲。
虽然没成,但两家关系不错。
发现这边的冲突,那女孩就过来和刘家兄弟打招呼。
还有人上前悄悄地跟那两个男孩说明刘家兄弟的身份以及他们和裴语微的关系,劝这俩别自找麻烦。
两个男孩知道了对面发话的是刘家大少、三少,不敢再嚣张,老老实实闪人。
裴语微改趴在刘铭远的肩膀上,有气无力地闹着要继续找地方喝酒。
刘铭远一脸苦笑地哄着她,让今晚一直陪着他的清秀女孩过来,暂时先把裴语微搀到一旁,转头问沈惜:“兄弟,能不能帮哥哥一个忙?”
沈惜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但今晚刘铭远对他释放了巨大的善意,冲着他的面子,这时候不管什么事,都只能先仗义地应下来。
刘铭远也觉得这个要求有些强人所难,所以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这丫头回国之后没跟爸妈住一块。她回来才一个多月,我也不知道她现在住在哪儿。”他冲正帮他哄着裴语微的那个女孩努努嘴,“你也看到了,我今儿还带着个妞,不然我就把这丫头带回我家让你嫂子照顾了。你看,能不能把她带回你那儿?”
沈惜点点头:“这个当然没问题,不就是安排个房间的事嘛。不过,铭哥,我是觉得,如果是考虑安全和方便的话,为什么不把她送回她爸妈家里呢?”
刘铭远笑着摇头,以他对裴语微的了解,她绝不会愿意醉成这副样子回去见父母。
“她现在这个样子,真把她送回爸妈家,明天等她醒了,她爸妈能唠叨死她。然后她就会想尽一切办法来弄死你我!还是别惹着麻烦了。带她去宾馆也不太合适,最好就是找户人家让她过一夜,明天醒了就好了。我今晚是真不方便,不然当然应该由我来安置她。你看这儿这么些人……”刘铭远不那么明显地对着今晚聚会的这几个男人指了一圈,悄声说:“再看这丫头醉成这个样子,把她交到谁手里,我都不放心。还就是交给你,我心里踏实。”
他突然诡异地一笑,接着说:“想不想听听哥哥的心里话?”
沈惜略感好奇,凑趣地点点头。
刘铭远指了指裴语微,又指了指沈惜,笑道:“在我看来,就算你们今晚有些什么事,我也不操心。般配。比随便便宜了哪个混蛋强。哈哈。”
沈惜没想到刘铭远还有这心思,尴尬地陪着他笑。
裴语微这个小麻烦,他终究还是应下了。
刘铭远又看了眼马菲菲,突然又产生了一点歉意:“不过,这样一来,就打扰兄弟你晚上的好事了。有这么个小麻烦精在家里,恐怕很难尽兴。这样,这妞这几天就不用来上班了。让她陪你几天吧。你什么时候觉得差不多了,再让她回来就行了。”
沈惜本意是要找借口推脱的,现在接下了照顾裴语微的差事,倒觉得马菲菲陪着自己回家反而是件好事。
身边有个女人在,照顾女生总方便很多。
将来如果有什么说不清的麻烦,至少还有个见证。
于是就不再坚持原来的想法了。
众人各自散场。
沈惜把裴语微平放到车后座,尽可能让她躺得舒服,将一个靠枕垫到她颈下,再把另一个靠枕塞到她怀里,遮盖小腹,以免着凉。
这时,裴语微已经进入了梦乡。
睫毛长长弯弯,小嘴微撅,倒是比清醒时可爱许多。
沈惜和马菲菲坐到前排。
车子从停车场拐出,绕上大路,没几分钟就上了环城高速。
这个点,路上车子不多,又少了红绿灯的干扰,沈惜就能分出一点精神和身边的女孩聊聊了。
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的。
“菲菲,像这样和客人回家的次数多吗?”沈惜让自己的口气尽可能温和自然,以免这个话题使马菲菲觉得自己被看轻。
马菲菲也没那么玻璃心,大大方方地回答:“没,我们会所不让出台的,客人有要求,我们有专门的房间服务的。您是我知道的第一个能把我们这样的服务员带出来的,您面子真大。”
沈惜对马菲菲十分明显但不让人觉得厌烦的恭维只能笑纳。
他其实并不太想有这样的面子。
“哦……那你每个月在雅福会大概能拿多少啊?”
马菲菲猜不透沈惜问这个问题的意图,小心地回答:“我一个月工资是6000元。包吃包住。”
沈惜微笑着纠正她:“我不是问你工资单上的数字。我是想问,你每个月实际上拿到手的有多少?”
“哦……”马菲菲听明白了沈惜的意思,“奖金、小费……所有加在一起,差不多两万吧。有时候碰上玩得特别大的客人,花样多一点,一个晚上就能拿一两万的,也有。不过那种很少……”反正沈惜看上去什么都明白,没什么好遮着盖着的。
再open的话,马菲菲在客人面前都说过,不然怎么在私场混?
“不少啊……不过,也不算多……”沈惜感慨。
他的话看上去矛盾。但马菲菲听得懂。
钱的数目听上去是不少,但和她们付出的相比较,算多吗?
她心里突然有些凄凉,轻轻地应一声:“嗯……”
“说真的,别看铭哥那么给我面子,我其实就是个穷鬼,拿不出那么多小费。哈哈。等会到了我家,安顿好这位大小姐,你累了的话就直接睡吧。如果还有精神,我们就一块聊聊天,说说话,好吧?”
沈惜说得很温柔,但马菲菲明白他的意思就是自己不需要陪他上床。
她说不清自己应该放松还是失望,对此只能沉默。
“雅福会,谁是老板?刘铭远还是刘凯耀?”
“是刘总……”话刚出口,马菲菲就笑了。
这两位都是刘总,说了等于没说,“是凯总。”
“嗯……我猜也是他。不过无所谓,反正铭哥发话肯定算。明天或者后天,铭哥肯定会给我电话。他应该会问我准备怎么安排你。你希望我怎么回答?”
马菲菲不说话。
她明白沈惜的意思。
她是刘铭远发话送来陪沈惜的。
人的感情很复杂,谁知道一夜或者几天过去,沈惜会不会对她产生一些更特别的情感?
就算不是爱情,会不会产生一种独占欲,不愿再让她给别的男人干,想把她包养起来呢?
以刘铭远的情商,自然会考虑到这个问题。
他不可能让沈惜看中的女人搞成那副近乎一丝不挂的,每天晚上站在电梯门前迎宾。
所以他肯定要来打听沈惜的口风,看看他是不是有意思把马菲菲包起来。
如果沈惜就是想玩玩马菲菲,过上一两天兴趣就淡了,那就无所谓,她回雅福会后,该干嘛继续干嘛。
如果沈惜提出想包养马菲菲,不管是长期包,还是包上个半年几个月的,刘铭远自然要做这个人情。
刘凯耀也不会跳出来做恶人。
他和沈惜之间再没交情,也不会在这种事上刻意作梗。
多个朋友总是多条路。
何况刘凯耀和沈惜并没什么仇,只是一向以来没什么交情而已,正好借这个事拉近关系。
所以,马菲菲未来一段时间的命运,其实掌握在沈惜手里。
换成很多别的男人,那就等于是在提醒马菲菲,要看她等会儿在床上的表现。
但沈惜已经把话说明了,他没有想借机占有马菲菲的意思。
他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我是这样想的。如果你想离开那个会所,不想再做这行了,我能给你一份工作,或者帮你在别的地方找份工作。工资不会太高,肯定比你现在每个月拿的要少,不过起步每个月五六千还是有的。我开口让你走,不管是借口包养你,或者就直说我想给你找份别的工作,刘铭远也好,刘凯耀也好,都不会不给我面子。”沈惜已经把这事想好了,说出来也很淡然,“如果你觉得还是趁着年轻,能拼搏,多赚些钱比较重要,那你就回雅福会上班。就当今天是去我家休息一夜,我们交个朋友。铭哥如果来问,我就说我们玩得挺开心的,你很好。说不定回去你还能涨薪。两条路,你自己选。”
这对马菲菲来说,是个两难。
她做这行,当然是想趁年轻,能赚的时候多赚一点。
但说实话,又有哪个女人对从事这种行业会甘之如饴呢?
如果能主动选择,有一份能赚同样多,或者能赚九成甚至八成的其他工作放在眼前,几乎可以肯定,99%的女人都不会继续做这行。
但是,沈惜给她的选择并没有那么美妙。
如果转做别的,她就只能拿到在雅福会的基础工资了。
每个月五六千元工资,对很多本科毕业年纪的女孩来说,已经相当不错了。
如果马菲菲是第一天来到这座城市,巧遇的第一个人就是沈惜,能顺利得到这个工作机会,她肯定会欢天喜地地接受。
问题是,这已经是她在这座城市的第五年了。
这是她的第四份工作。
说实话,五六千元的工资对她的吸引力并没有那么大。
此前她做过导购、前台、KTV包厢公主,两年前她到了雅福会。
刚开始她也是在雅福会的KTV当公主。
干了不到半年,又成了神秘的六楼私人会所的服务员。
从起早贪黑辛辛苦苦的商场导购,换做同样辛苦而且羞辱感更强的KTV公主,她图什么?
就是更高的收入啊。
从可以选择是否出台的KTV公主,换做随便哪个能上六楼的年卡会员都可以对她随心所欲的私场服务员,她图什么?
还是更高的收入啊。
当KTV公主时,第一次陪男人出台,她一再告诉自己,这就是一次交易,只要能赚钱就行。
男人做完付了钱,让她先离开。
走出宾馆大门,她情不自禁地流了泪。
第一次给男人舔屁眼,她同样抑制不住地哭泣。
她一边努力地伸出舌头,插入男人的肛门,一边涕泪满脸。
男人察觉到她在自己屁股后面哭,显得更加兴奋,恨不得能直接坐在她脸上。
在雅福会的炮房里,有个变态的男人提出要在她脸上、身上撒尿,她撒娇着说这样不行。
男人二话不说,从包里抽出大概三千块钱扔在她面前,她还在坚持拒绝,男人又掏出差不多同样多的钱砸到她脸上。
她低头看着面前的两堆钱,还没说话,就被那男人扯着进了卫生间。
在他一脸满足地对着她的脸痛快地尿着的时候,她不知道自己脸上湿淋淋的全都是尿液,还是混杂了泪水。
有时候,马菲菲会觉得很恶心。
偶尔也会想,是不是去找一份更正常更体面的工作。
但真的只是想想而已。
她需要趁着年轻,趁着青春的容貌和身材,用最快的速度多赚些钱啊!
自己的价值观就是这样。
要自己为一份月收入最高不过五六千元的工作,就此离开雅福会?
马菲菲真的很犹豫。
如果说这话的不是沈惜,可能她已经开口拒绝了。
沈惜看得出她的犹豫,更懂她的犹豫。
他当然不认同像马菲菲这样愿意在年轻时用身体和尊严换取高收入,最后选择在某个时间点收山,找个尽可能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重新开始人生的价值观,但他能理解并尊重这种价值观。
只要不影响别人的利益和自由,在沈惜看来,没有哪种价值观是不应该被理解和尊重的。
“很难选是吧?换成是我可能也会觉得不好选。没事。不用那么快做决定。反正铭哥说了,这几天你都可以陪着我,不用去上班。你就当在我这儿放个小长假吧。如果你愿意,周末我们一起出去玩。选择的事,你慢慢想。反正,不管最后怎么选,都没人逼你,也没有对错,你只需要考虑自己现在想要什么就可以了。”
一边聊,沈惜一边不时地从后视镜里观察躺在后座的裴语微的状况。
还好,睡着了的小丫头一直都挺乖挺安分的。
他将脸转向马菲菲,送出一个温和的微笑。
看到他的笑容,马菲菲觉得挺安心的。
同样是坐在副驾驶座上,孔媛此刻的心情却和“安心”两个字完全无缘。
她刚刚接到男友的电话。
看到来电显示“吴昱辉”三个字的时候,孔媛冲正在说话的周晓荣比了个安静的手势,接通了电话。
电话一通,吴昱辉劈头就问:“你现在在哪儿?”
孔媛之前告诉他自己今晚要出差。
现在吴昱辉问得虽然有些突兀,但她不好再改口,自然还是说自己正在出差要去的那座城市的宾馆里。
好在现在正在车里,很安静,只要周晓荣和高萌不说话,说是在宾馆房间也没什么破绽。
周晓荣倒是没说话,但也不老实。
一看孔媛的手势,他收了口,却伸过一只手来,掀开孔媛的短裙,把手按在她大腿之间,两根手指勾开了内裤边缘,钻了进去。
孔媛一把按住这只作怪的手,刚想白他一眼,却被电话里听到的一句话惊到了。
“你刚才不是在雅福会门口吗?”
孔媛被惊得浑身冰凉,不由自主地直起身,四下张望。
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车上不停地移动着,吴昱辉绝不可能站在哪个角落里看着自己。
“你他妈快点给我回来!”吴昱辉没等她解释,直接挂了电话。
无论孔媛平时多么精明能干,这时候也完全懵了。
她慌张地让周晓荣赶紧停车,她得立刻回家。
周晓荣当然不满意。
但孔媛这个时候哪里还顾得上他是什么心情,顶着周晓荣的臭脸,她跳下车,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怀着无比不安的心情回家。
她忐忑地打开家门。
吴昱辉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身边烟雾环绕,都看不清脸色。
见孔媛进门,他在面前烟灰缸里按熄了烟头,抬起头,盯着孔媛。
此时,挂钟的时针刚刚转过“12”。
令人窒息的沉默。
两个人谁都没说话。
孔媛是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吴昱辉像是心中已经有了计较,没急着开口。
过了好一会,见孔媛还是没有先说话的意思,吴昱辉先开了口:“你不是说今天出差吗?”
孔媛无言以对。
这一路回来,她都在想应该怎么解释这个谎言。
但直到此时,她还是没想出能服人的说辞。
假装出差、被发现出现在雅福会、午夜才回家……这些事分开来,她都能解释。
但集中在一个晚上发生后,几乎不可能用任何谎言搪塞得过去。
哪怕孔媛自认口才不错,心理素质也好,可她还是觉得不可能。
“你知道我为什么知道你在雅福会吗?”
孔媛不知道,但她想知道。
“我有一个朋友今天就在那个会所玩。他出门的时候,看到你在门口,可你身边几个男人他都不认识,也没见到我,就给我打了电话。”
原来如此。
孔媛感叹。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她平时已经算十分小心了。
但有些事情,终究是盖不住的。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遮掩得再好又如何?
谁知道什么时候,从哪个完全无法预料的方向,会有一支冷箭射来。
就像今天,不管吴昱辉那个朋友,是责任感超强也好,还是八卦无聊到极点也好,他的一个电话,却轻松地揭穿了孔媛十个多月来精心掩盖的真相。
“你在那个什么雅福会干什么?”吴昱辉的声音听上去闷闷的,有点冷漠,有点凶狠,是孔媛过去没听到过的。
孔媛想说自己是在陪老总应酬客户。
但如果她真这么说,连她自己都能猜到吴昱辉下一句会问什么:“应酬客户,为什么要说自己出差了?”
孔媛可以继续编造理由,无论是否合理,她都可以咬紧牙关,绝不说出真相。
但这样唯一的作用,就是用死不承认来确保对方得不到确定的把柄,让自己不至于在争吵中居于理屈的位置。
但这对缓和或维系两人间的关系,没有任何帮助。
在吴昱辉知道她今晚出现在雅福会的那一刻开始,她的所有秘密其实已经注定瞒不住了。
孔媛出于本能地试图抵赖,但很快她就意识到,这样做没有意义。
当一个男人像吴昱辉现在所做的那样,一个问题紧接一个问题地追问时,你以为他是在寻求答案吗?
他心里早就有答案了。
解释又有什么用。
可笑又可悲的是,哪怕孔媛今天晚上真的是在应酬客户,别的什么都没做,可一旦男人动了疑心,开始用这样的口气和方式盘问女友的时候,他根本就不需要答案。
他心里早就有了确定的认知。
无论女人这时能给出什么样的完美回应,就算她的回应百分之百就是事实,也无法再驱散男人心头的阴霾。
这时的矢口否认,不过就是垂死挣扎。
孔媛不想再撒谎了。说实话,十个多月来她精心掩饰,也累了。
也许到了说出实情的时刻。
就算不说,对两个人的关系也不会起到任何正面的作用,说不定还会让吴昱辉借助无穷的想象,把真相夸张到一个更加糟糕更加不堪的程度。
还不如由自己来说。
就算是说真相,也有怎么说和说多少的区别。
孔媛现在就是在做这个衡量。
吴昱辉问:“你跟你们老总到底什么关系?”
孔媛没想好措辞,暂时沉默。
吴昱辉有些不耐烦,口气有些烦躁,脸色也更黑了些:“你直说好了,有没有被操过?”
孔媛这时也无法计较吴昱辉的措辞。
她点头承认。
反正就算自己不认,吴昱辉肯定也已经这样认定了。
“我就知道!我早就觉得不对了!什么时候被他干的?”吴昱辉的怀疑由来已久,但一直没找到什么证据。
现在不过是证实了他长久以来的猜测而已。
“三个月前……”孔媛故意把时间少说了半年。
男人就是这样奇怪的动物,别看事实的本质没有任何变化,都是自己的女人和别人上床了,但把时间说得短些,可能会让他觉得自己吃的亏没那么大。
“他操过你几次?”吴昱辉很想知道自己到底被戴了几次绿帽子。
其实这种问题根本没有意义,就算孔媛说只有一次,他也不会信。
在他内心深处,这个数字早就已经被幻想得无限大了。
如果孔媛说每天都被操,明知这不可能,他还是会气得说不出话来。
但是这种时候,你觉得一个男人得有多理智才能忍住不问这个问题嗯?
孔媛很为难。这个数字太难把握。说多说少都不合适。
说实话,单就最近这三个月,尤其是自从那次发现吴昱辉偷偷检查了自己内裤之后的两个月而言,孔媛陪周晓荣或徐芃上床的次数还真是屈指可数。
她甚至一次都没再陪过客户。
“六次……”孔媛决定在这三个月的实际次数基础上翻倍。
她不是发神经,非要往多了说,而是因为她深知,“三次”这个答案绝对不可能取信于男人。
吴昱辉对六次的回答也不相信。
但他自己也知道这种问题不可能得到一个真实的又能让他完全确信的答案。
“你被客户操过没有?”
“没有!”这条线孔媛一定要守住。
反正在这方面吴昱辉最多只有猜测,不会有证据,孔媛铁了心绝不能把这部分事实说出来。
和老板上床的事已经无法善了,再把客户的